那人跪了半晌,起身时白袍经风,转身踏上汉白玉台。这顷刻之间,群山氲雾,松涛顿掀,仿佛千万清风皆系于他弹指,万顷松海具听于他拔剑。他便独自立于台上,眼中漠无杂尘,容色冷冽孤清。任凭风浪阵阵,万众瞩目。他稍抬手,咽泉斜划出鞘。
&ldo;此台我一人独担。&rdo;他淡声,&ldo;列位不服,台上赐教。&rdo;
此言一出,四下哗然。要知今日前来者十有八九皆是名驰中渡之人,但凭咽泉剑啸一方,也见不得这般狂妄!
&ldo;竖子嚣张!&rdo;人群激愤,何曾想到九天门这样拿大,竟只派了这一个人,还要独占鸣金台,不禁张口啐声,一片不服。
苍霁突然笑出声,他明知故问:&ldo;这是谁。&rdo;
琳琅也笑:&ldo;正是那净霖。&rdo;
风潮乍起,松针袭窗。苍霁见净霖面色不改,分明傲气凌人,却只将狷狂尽藏眼底,勉力维持着不冷不热。苍霁不禁骨节磨动,想起什么,薄哼一声。
&ldo;装模作样。&rdo;
净霖退时已是几日之后,见他一人力挫群雄,兄弟之间间隙更深。待他沐浴后入院,饭食已撤,锅都刷得干干净净。黎嵘等他许久,见状塞了他几颗金珠,叫他出去吃。
净霖掌心几颗珠子转动,他耷拉下眼,说:&ldo;不吃也罢。&rdo;
话音未落,就听得肚中咕咕直叫。
&ldo;父亲已歇下,明日该赏你。今夜便好好吃一顿,这几日你皆在台上,铁打的人也受不了。&rdo;黎嵘说着起身,见净霖望过来,不由为难道,&ldo;我虽也想陪你去,但近日来客众多,晚上还要和云生招待一番。&rdo;
净霖颔首,转身向外。他待要跨出门时,又听黎嵘在后叮嘱:&ldo;鸣金台声势浩大,你压人一头,又言辞狂妄,不将别人放在眼中。等会儿出去,小心为上。&rdo;
净霖应声下阶,一人穿松而过,背着剑下山去了。因为鸣金台的缘故,山脚客栈生意兴隆,夜市人潮涌动,各型各色的人皆没其中,连妖怪也有不少。
净霖掌心里攥着金珠,沿路见得吃食繁多,一时间踌躇犹豫,私心哪个都想吃。他本就因斩妖除魔的名头广为人知,当下站在店铺之前,周遭皆有人指点窥探。净霖不虞,抬步就走。他未出几步,便回首而看。
&ldo;你们跟着我。&rdo;净霖说,&ldo;还要赐教么?&rdo;
&ldo;听他口气何等狂妄!&rdo;背后一人携棍傍身,看着打扮是南下来的。他对左右人嬉笑道,&ldo;若非了解,还真当他是个人物呢!&rdo;
&ldo;人家剑名赫赫,还不算个人物吗?&rdo;侧旁破衣烂衫的邋遢和尚摸着光瓢,说,&ldo;莫非有什么旁人不知的缘故在其中?&rdo;
&ldo;这是自然了。&rdo;携棍的泼皮提高声音,冲四下抱拳,大声说,&ldo;此人乃九天门咽泉剑主,九天君的爱子!素来以除魔卫道为名,可他半年前北地一游,却借除魔之名,调戏那苍帝座下的九尾白狐!好没羞的东西,你可敢认?&rdo;
净霖薄唇紧抿,冷眸覆霜。
那头苍霁拨开灯笼,喝得面热,正从窗间望见那抹白色。他撑首静观,见净霖袖间一动,便知要动手。他登时哈哈一笑,对后边的华裳说:&ldo;人就愁他不动手,他还偏偏中了招。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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