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岸眼睛看着被子:“……你说的,不要表现得好像认识你。” 这么大这么高的个头,说出这样小孩子赌气一般的话来,郁风晚哭笑不得。 “还在生气我那天说的话啊?” 陈岸微微偏过头,看着窗外,不理他。 郁风晚摸了摸他的右手手臂,上面的伤口已经大半结痂,淤青也在慢慢消退。 他无奈道:“好吧,我向你道歉,你以后可以表现得认识我了,这样可以吗?” 陈岸勉为其难,把头正过来。 郁风晚只能理解成这是同意的意思。 高一的小屁孩,玩什么肢体行为艺术呐。 他又问:“所以,刚才到底为什么不喊护士呢。” 陈岸沉默了几秒,哑声道:“……喊了,你就不会帮我捡了。” 就不会离我这样近,头发软软地落到我的脸颊上。 就不会帮我倒好水,杯子上都留下葡萄柚的香气。 就不会这样小心地抚摸我的伤口,耐心地一遍一遍询问那些琐碎的鸡毛碎皮。 我不会向任何人展示妥协、可怜和孱弱。 但如果这些可耻的东西能让你从此对我心软——这就是唯一的例外。 你就是我唯一的例外?图谋不轨 郁风晚在病房待了一会儿,他原本是想看一眼就走的,然而每次站起来,陈岸就会有些可怜地看着他。 “……你是唯一一个来看我的人。” 郁风晚不太相信,他现在偶尔有些怀疑这小孩说话的可信度,因为渐渐感觉他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老实木讷,“你爸妈呢?” 陈岸眼睛闪烁了一下,岔开话题了。 片刻后,郁风晚知道了他避而不谈的原因。 一个高大魁梧、身穿挺括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,他约莫四十岁左右,没有啤酒肚,肤色偏黑,头发茂密,甚至算得上英俊,算是保养得很好的那一类中年人。 陈岸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。 男人看了一眼郁风晚:“你同学?” 陈岸:“跟你有什么关系吗。” 男人提高了声音,厉声道:“这是对父亲说话的态度吗。” 陈岸看起来是很想直接对呛的,但是顾及郁风晚在场,没有立刻发作。 他忍了忍,对郁风晚低声道:“学长抱歉……你可以出去等一会儿吗。” 郁风晚站在走廊上,百无聊赖地听着他们争吵。 他听得不很清晰,因为男人的态度很强硬,几乎是全程在责备。 “你刚来槿城我就告诉过你,让你跟着我去多多参加晚宴聚会,多多结识同龄的名门子弟,偏不听!不然早认识了冯家儿子,还能闹出这么大的事?” “每次都是他主动挑衅我!” “他为什么只挑衅你?还不是你在学校表现得太怪异、太格格不入!”男人恨铁不成钢地数落道,“不穿校服,不学社交礼仪,不让我去学校看你,让你去上拉丁语课你也逃课,故意在学校里表现得像个穷酸小混混……谁看了不以为你是那些插班生?” 立藤向来热心慈善公益事业,每年都会招收固定数额的农民工子弟成为插班生,学杂费和伙食费全免,作为帮扶计划。 陈岸似乎觉得很荒唐,笑出了声:“怎么,如果我真的是农民工子弟,被欺负也是理所当然的了?” “如果早说你是我陈泉的儿子,你看谁会欺负你?!” 陈岸静默片刻,冷冷道:“不必了,我嫌丢人。” 大约十几分钟后,男人摔门而去。 郁风晚重新回到病房,慢悠悠从果篮里剥了个荔枝吃。 陈岸刚才吼声太大,哑了嗓子:“……你都听到了。” 郁风晚摸了下耳朵:“啊,什么?我刚才在听歌。” 他对他人的秘密其实不是很感兴趣,倾听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,因为要承担回忆和痛楚的重量,还要忍住向他人分享的欲望。 但是陈岸此刻看起来很需要发泄,他也狠不下心拔腿就走。 叹了口气,在床边拉了把椅子坐下了。 本着人道主义精神,他开口道:“如果有什么难过的事情,或者遇到了麻烦,可以跟我讲。” 其实他只是意思一下,没觉得陈岸真的会告诉他。 他们相识并没有很久,交浅言深是大忌。 然而不知是不是压抑太久,陈岸垂着眼睛沉默良久,眼睛木然地看着被子。 “……我没有跟你说过,我为什么会来立藤吧。” “嗯。” “我告诉你的事情,你可以帮我保密吗。” “……嗯。” 陈岸闭了闭眼睛,声音沙哑道: “他……是我亲生父亲,叫陈泉。 我刚一岁多一点的时候,他在一次飞往巴黎的航班上出轨了一个空姐。空姐直接寄了彩超单到家里,我母亲没说什么,扇了陈泉一个耳光,一周后就离婚了。 法院把我判给了母亲,她带着我搬到另一座城市,在一家广告公司上班,并且很快升到了总监的位置。 工作很辛苦,她经常把我带在身边,很多次我在办公桌下面抱着她的腿睡着了,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,灯还亮着,她还在工作。 再后来……她查出了乳腺癌。 一开始的手术很顺利,医生建议她不要那么拼命地工作了,回乡下休养一段时间,于是她带我回了老家,我在乡村小学读书,那是我人生最快乐的一段日子。 我读初中的时候,她的病情突然又恶化了,可是治病的钱已经花光,外婆外公又早就过世了。 一筹莫展的时候,陈泉突然找上门来。 他和空姐结婚这么多年,一直没有儿子。后来空姐还怀孕过许多次,但是都是女孩儿,除了一开始生下的那个,其他都被打掉了。 他很疼那个生下来的女儿,但是无比渴望有一个儿子,他说这是老陈家的香火,不能断。” 陈岸短促地笑了一下,面色很冷: “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再也生不出儿子了,所以,他又想到了我。 他提出可以帮付我母亲所有的医疗费,条件是重新获得我的抚养权,并且把我接到槿城最好的中学读书。 母亲很生气地让他滚蛋,可是我知道她的病情不能再拖了,所以瞒着她,答应了陈泉的要求。 我骗了她。 到槿城之后,她的病情逐渐稳定下来,可是她到现在都以为,我们是得到了社会上一位匿名爱心人士的捐助。” 陈岸的眼眶渐渐红了,他仰起头,佯装喝水,把眼泪逼了回去。 郁风晚安静地听完,什么都没说。 在人世的真切的痛苦面前,任何安慰都是矫情而徒劳的。 他又剥开了一个荔枝,把鲜润的果肉递过去:“好好养伤。” 陈岸低下头,就着他的手吃了。 柔软的舌尖舔舐过他的指腹。 郁风晚微愣了一下,他原本的意思是让他用手接过去吃的,可是做都做了,也不好一把推开,于是忍着鸡皮疙瘩让陈岸舔着他的指尖吃完了。 手收回来,指尖湿漉漉的,莫名有种刚刚喂了只大狗的感觉。 “抱歉,我手上有伤,不能碰汁水,”陈岸难堪地说,“对不起,把你手都弄脏了。” “……没关系。” 郁风晚去洗了手,回来的时候,看见陈岸的眼睛盯着果篮,舔了下嘴角。 郁风晚:“……” 行吧,手白洗了。 郁风晚心中确实有些愧疚,如果那天他没有拒绝陈岸,陈岸就不会被打成重伤,事情也不会闹得这么严重。 冯家表面上是说不再追究了,可是以后的事情怎么好说呢。冯家行事风格向来狠辣,冯达旦还是家中宠溺的老幺,要是将来想想气不过,使个暗钉子,也是说不准的事。 在内疚和心虚的双重作用下,郁风晚在病床边坐下来,难得耐心地给他剥了一颗又一颗荔枝,每一颗都是亲手喂到嘴里。 最后十根指头都湿漉漉的,透着莹润的光。 陈岸看着他的指尖,脸红了:“抱、抱歉!” 郁风晚没什么表情:“等出了院,我可就等着你给我剥水果了。” 陈岸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,一下子笑开来:“好。” 大约一个月后,陈岸出院了。 他的伤口都是皮肉伤,加上年纪轻,恢复得快,等结痂脱落得七七八八,基本上看不出被霸凌过的痕迹了。 冯达旦脸上的咬伤就比较严重,要做创面修复,所以没多久就被转去了美国。 陈岸回到班上的时候,正好是郁丹青的数学课。 除了郁丹青一脸的高兴欣慰,其他人都是隐隐惊恐又畏惧的模样。 任谁突然发现班上有条不要命的疯狗,连冯大胆都不怕,还来头不小,都要心有余悸的。 不少人回想起自己从前或多或少地欺负过他,嘲笑他的英语口音,故意喊他去搬重物,拿他的纸巾文具不还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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