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实吧,说个实在话,这样的家宴众人并不是完全冲着老太太来的,就是拿她当个由头大家一起聚聚。老太太快八十了,耳背眼花,经常胡说八道,满嘴鬼话,说的都是老年间的陈年往事,小辈人和她根本没法交流,代沟太大。
酒过三巡菜过五味,时间也不早了,大家陆续告辞。几个娘们留下来,帮着主人家收拾桌椅碗筷,就在这个时候,老太太忽然冲大门口说了一句话:&ldo;阿生,你回来了。&rdo;
大家一开始并没有当回事,谁知道老太太站起来,拄着拐棍佝偻着腰,一步一步挪到门口去开门。老舅走过来扶住她,十分不耐烦:&ldo;妈,你咋了?&rdo;
老太太举起拐棍作势打他:&ldo;我打你个不孝子,你爹回来了,还不把门打开。&rdo;
老舅听得一愣,后脖子有点窜凉风:&ldo;妈啊,我爹都死十多年了。走,我扶你进屋休息。&rdo;
老太太不干了,跳脚骂,把老舅骂得狗血淋头。这时,他老婆过来,嗔道:&ldo;怎么又惹妈不高兴了?老太太让开你就给开呗。就当逗老太太开心了。&rdo;
没走的亲戚们围过来,有人过去把大门打开。老舅指着门外黑洞洞的走廊说:&ldo;哪有人?我爹在哪呢?&rdo;
话音未落,众人突然感觉到似乎有一阵风吹进屋里,温度陡然降低。他们家客厅供着菩萨,燃着长明灯,这阵风一吹,两盏灯当即灭了一盏,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,屋子里一下阴森了起来。
大家面面相觑,谁都不敢说话,这场面实在有点邪性。
当时李扬就在现场,他正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。变故一生,他立马觉出不对劲。他毕竟有过很多次和阴物打交道的经历,多少有点感觉,当即站了起来。
老太太拉着他舅妈的手,开始抽泣:&ldo;你爸爸他想我了,这是要我跟他一起走呢。这个老东西,带着小鬼来抓我了。&rdo;
&ldo;带,带你去哪?&rdo;舅妈牙齿格格响。
老太太打了她一下:&ldo;这孩子,你说还能去哪。当然去阴曹地府报道喽。&rdo;随即,她冲着空气说:&ldo;你这个老东西,还那么贪嘴。&rdo;又回头对儿子说:&ldo;你把供品找出来,你爸爸饿了,要吃东西。&rdo;
老舅傻在当场,李扬走过来低声说:&ldo;老太太让干啥就干啥吧。&rdo;
人多效率就高,时间不长,弄出七个碟子八个碗儿的供品,按照老太太的吩咐,拿到她的房间。
老太太是出身,房间布置的古香古色,整个一面墙上,挂着一幅巨大的清明上河图片段。画中街市屋宇鳞次栉比,行人摩肩接踵,川流不息。整幅画面呈一种古旧的黄褐色。
本来已经看过很多次的画,可是今晚看来却有些不对劲。
虽然开着灯,可画的色调却极为阴暗,如乌云密布,整个画面影影绰绰,上面的人似乎鬼影一般。
清明上河图的前面,有一张桌子。摆放着老爷子生前拍的一张全家福照片。李扬告诉我,当时气氛很诡谲,照片上的老爷子似乎真是活了,有种跃然纸面的生命力。
按照老太太吩咐,众人把供品摆在照片前面。老太太让儿女们对着照片磕三个头,大家都觉得鬼气森森,一个个害怕得要命,让干什么就干什么,都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响头。
众人站起时,还是小舅率先发现不对劲。他看着照片,突然一声惊叫,差点没把众人屎吓出来。
照片上的老爷子,居然流泪了。很明显两道水渍,沿着老头的眼角流了出来。照片里的老头,阴着脸看着外面的子孙。
老太太&ldo;咔咔&rdo;敲着拐杖,对照片说:&ldo;你个老东西,想领我走就领呗,吓唬孩子干什么?!你个老东西……&rdo;
话还没说完,突然直挺挺向后一躺。有人手疾眼快一把抱住她,把手凑到鼻子下面,发现没有了呼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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