屏风之后的女眷席座听见“萧柔”二字,立马就有一贵女举着蒲扇掩面而来。“萧柔,还真是你!”冯佳谊冷嗤道:“我以为哪个婢子不长眼安了跟你一样的名字,想不到还真是你本人,以前萧大姑娘家世没没落之前,就时常仗着自己财大家大,一身铜臭,天天巴着崔世子,没想到家败了,还有这手段进府给世子当婢子,你贱不贱啊?”上回冯世子在公主府里对萧柔用臂弓,结果惊吓了郡主,又让世子手受了伤,如今被侯爷罚家规三十,如今还躺在床上下不来,冯佳谊这是来替弟弟讨公道的。这时好些贵女也从隔壁过来护着郡主,找来衣裳披帛盖在郡主身上。“你舅舅贪赃枉法,愧对黎民,愧对圣上,你们萧家蛇鼠一窝,估计是你舅舅在外头贪,你们萧家在背后跟着接,才有那么大的家业吧?你有什么好嚣张的,还敢对郡主大呼小叫,论罪,你该跪下来跟在座、跟整个大晋说对不起!”冯佳谊继续说。萧柔眼睑越垂越低,她想起儿时阿爹悉心教导几位兄长生意之道,告诫他们做生意最重要讲一个“诚信”,和“良心”,昧着良心的财不能赚。想起阿娘说起舅舅的事,她说舅舅终身不娶,是因为怕耽误好人家的闺女,她舅舅把一生的精力都放在国事、政事上,娘说他一人的能力不够,就广收学生,传道授惑,教人责任和担当。她几乎不信,不信最后舅舅是因贪墨而获罪,萧家是因为赚了昧心钱而抄家流放。她多么希望,舅舅说自己是被冤枉的,多希望阿爹阿娘告诉她,他们萧家从未做过昧着良心的事,多希望她能挺直腰杆为爹娘舅舅复仇,而不是待在这里赎罪,被罪孽压得直不起腰。“还愣着做什么?你该站到前面去,跪着给所有人道歉!你们萧家是奸佞,是百姓的吸血虫,你身上流着萧家的血,就该一死给天下人赔罪!”萧柔抿着唇,身子不断地颤抖,她想说不是的,她萧家、她舅舅不是这样的“你知道边境将士处境有多难,知道百姓活着有多苦,你知道灾祸来临,普通老百姓日子是怎么过的,百姓们省吃俭用,缴纳税银供边疆将士保家卫国,可你们萧家倒好,竟然昧着良心,贪下那么大的不义之财!”萧柔握紧的拳头不断抖颤,最终还是松开了,以前她什么都不怕,冯佳谊总是被她怼得说不出话的那个,可如今她只能生生受着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“你过来!你跪在这边,给在座每一个人下跪道歉!”宴席设在水榭两旁,在冯佳谊的连扯带拽之下,她踉跄了好几次,才终于被她拉到水边,好让两边席座的人都看得见她,她要让她跪下给每一个人认错。萧柔愣怔地环视水榭两边,鬓发在拉扯间散落,她看着茫茫宴席间的人,不知为何,膝盖就弯了下去。因为舅舅说,他的确做错了事,要为自己作下的恶赎罪。膝盖往下的时候,冯佳谊把她的腿绊了一下。毫无征兆地,她身子就朝前方冰冷的湖水倒去。崔燕恒欲往前,被长公主喝住:“你记得本宫说过的话!”他掙开侍卫时,发现前方已经有一身影矫健如鹰般坠入深沉的湖水中,朝萧柔游去。接连“噗通”“噗通”两声巨大的落水声,溅起岸边好几尺水花,把临岸的席座都溅湿了。灰蒙的天也开始下起碎琼乱玉似的细雪,席间冷意渐起。侯府一位又聋又哑的马奴,在萧柔被绊下去之际,第一时间从人群里涌出,往冻得让人望而齿寒的湖水跳去。萧柔在下水的一刻,感觉周身都被无尽无止的冰寒围拢,就像长夜看不见光,悠长的跣途看不到终点,身上背负的罪孽重了,人就生无可望地在冰冷的水里不断往下,再无可窥见天光的一日有那么一霎那,她想放弃了。面对万民的指责,面对曾经心上人的厌弃,面对昔日好友的逝去,活着还不如一死谢罪。死,固然是最简单的,但水里死寂一般的黑暗被划开,她感觉有人用尽气力在向她靠近,微弱的带有温度的水流打在她早已冻得毫无知觉的四肢上。活着活下去!她好像听见有人这么大声对她说。是囚车上,曾经爱护过她的家人临行前对她浓浓的期盼,是飞墨自废武功来到她身边,拥着冰冷的她的身躯时,急得直掉的泪水,是舅舅行刑前,目光如炬地看着她,让她一定要勇敢去活的话!是呀,死了多轻易,活着才是最难的,可与其窝囊地死了,她更希望自己能勇敢点活下来,有罪便活着去赎,旁人唾骂便笑着去受,漫漫人生,总有罪孽赎完的一天,她渴望在拨尽这一片迷雾后看见云彩后晴明的那片霞光,而不是,放任着自己的懦弱和胆怯,让罪孽压着自己往无尽的水底下沉,生生世世地抬不起头!许是天上哪位神明听见了她的祷告,终于,她被人救上了岸。耳朵一阵嗡鸣后,她又听见了宴席上吵闹纷杂的声音,她剧烈呛咳着,拨开一脸冰水,冷得瑟瑟地就看见眼前将她救起的人。“小钊”她眼眶湿润,“你又再一次救了我。”马钊五官都冻得挂满了霜,却仍褪下自己的湿衣,拢在她身上,为一个走投无路的姑娘保下她仅有的一丝尊严。“谢谢你”她湿了眼眶,马钊看着她,敦厚的唇抿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。却在下一瞬,一把带着寒芒的利刃“噌”一声指在了马钊脖颈。他被剑逼得不得不松开萧柔的手站起,此时持剑的那头,站着的,赫然是光风霁月的崔世子。只是那位旁人心中圣人一般的世子,此时眼神肃杀,带着掩饰不去的戾意,加之下雪让他的头疾加重,脸色也暗沉了几分,往昔温润如玉的面具被撕裂得不剩几分。“马钊你该死!”崔燕恒咬肌微微鼓起,目光冰冷如薄刃。当着满场贵客的面,对一个马奴动剑。萧柔浑身抖颤,除了因为冷以外,还是因为崔燕恒。但她知道,马钊是因为救自己,她不能连累他。于是,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,她爬过去拉住世子的衣摆。然后,在大家更加惊诧的目光下,湿漉手拽着世子衣裳爬起,瑟瑟颤颤地站到了利剑的中间,挡住了马钊。“萧柔你干什么?!”世子薄怒。“世咳咳咳世子,”她的嗓音沙哑得像在砂纸上磨过,“世子请不要因为咳咳咳因为小钊他把奴婢救下就咳咳咳迁、迁怒他”“世子若想奴婢死的话当众杀了便是,小钊是好心救人,就不该受世子责罚!”崔燕恒皱眉瞪着她,看着她头发上的水滴滴答答落下,湿发上、脸上都挂满了白色的细絮,身子冷得不停颤摆,却还是眼神坚韧地回瞪他,展开手护着身后的人。“萧柔,你长志气了是吗?”他咬牙。见他生气,她反而没那么害怕,“怎么,世子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杀死一个奴婢吗?是怕影响你光风霁月的形象,还是怕人说你欺负一个孤女?你迁怒小钊那就不怕了吗?”“我没有”崔燕恒捏拳,他想说他没有想任由她在欺辱中落湖而死,就算马钊不出手,他也还是会救她,可当他看见她视死如归的眼神,他反应过来,此时不管他怎么说,她都不会信,就像上回冯庭鹤射她,他让她来他身边,她不信一样。他绷直了唇,放弃解释,看着她越发苍白难看的脸色,他一把扯下她身上马奴给她披的湿漉的衣,把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下盖住她。萧柔想解开,却遭他一声冷喝,“你要敢解下它,我就立刻杀了这个奴才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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